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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忆我驻南斯拉夫使馆被炸现场
潘占林
2010/07/28

 

  在古代,勇士侠客过招,都知对方使的是什么武器,师承谁家,武艺套路,也知道如何破解。而今北约的轰炸,不是明刀明枪,而是暗器伤人,且趁对方毫无防备。这在昔日,也为武林所不齿。

  事发当时,国内打电话问我,是几颗炸弹炸的使馆?我以为是一颗,后来同志们提醒是三颗,大家都认为是巡航导弹,那时是没法弄清楚的。只有在事发之后,经过仔细查看,请专家实地勘察,又经军事研究机构仔细研究。才弄清楚是几颗炸弹,是什么炸弹,以及北约是如何实施这一打击的。

  事发两天后,我同从国内来的特别小组组长王国章同志一起查看,认为是五颗炸弹落在大使馆和大使官邸。在使馆的东南角,一颗炸弹斜穿大楼。从顶层一直穿透到一层,在使馆墙角下爆炸,炸出一个数米深的大坑。这边是使馆高级外交官的宿舍,受破坏十分严重,半边山墙向外倒塌。环在宿舍里牺牲,曹荣飞、刘锦荣和小郑受重伤,他们的宿舍离弹着点很近。这一带受伤的有十余人。第二枚炸弹落在使馆的中央,穿透楼顶,越往下破坏力越大。我在三层楼的办公室受到严重破坏,办公室里边一个小卧室中弹起火,屋里用具和床上用品全都化为灰烬,床的铁架子也多被熔化。我有时中午在这个小屋里休息一会儿,幸好晚上我没有睡在这里。炸弹在二层穿透会计室,使馆多年账目被焚毁,他物品也都化为灰烬。炸弹接着下行到一楼大厅,大厅被炸得一片狼藉。自北约开始轰炸后,有七八个同志就睡在大厅里,用沙发当床,他们认为一层方便,离大门很近,机动灵活,遇事便于应对和转移。幸运的是,那天晚上他们都回到了自己的宿舍,没有睡在大厅里。第三颗炸弹落在使馆的西北角,层层穿炸,《光明日报》记者许杏虎和夫人朱颖住的客房就在办公楼的西北角,他们的房间被炸毁,两人不幸遇难。第四颗炸弹是从一半在地面上的窗子钻进地下室,在俱乐部大厅爆炸,整个地下室钢梁、铁架、破墙、乱砖搅做一团。炸弹引爆了新灌满的五大煤气罐,它们像五颗炸弹,爆炸后的空罐有的挂在使馆围墙的铁栅栏上,有的散落在几十米院子里,有的飞到了院墙外。假如那天晚上在地下室消遣的人们不因为断电而离开地下室,时我答应重开发电机继续发电,那些在地下室的人们可能无一幸免。那么,在这场浩劫中牺不止是三个人,可能是十几人,甚至二十几人。

  这里我还想说一下我们的厨师老王。他的卧室在大使官邸一层。轰炸开始后,他晚上睡在地下室厨房旁边的备餐间里。我经常对他半开玩笑地说,你怕什么,我在你上边(我的卧室在官邸二层),要炸先炸我。每天晚上,地下室里有人从事各种娱乐活动,不那么安静。因为这种种原因,7日晚上他没有睡在地下室,而是回到官邸自己的寝室里。这样,他躲过这一劫,只受了点轻伤。

   北约对我特别关照,给我单独预备了一颗炸弹。这第五颗炸弹落在我所住的官邸的中央,穿破屋顶,二层楼板,一直钻到地下。十分幸运的是,这颗炸弹没有爆炸。它的巨大的冲击波使官邸遭到严重损毁。但是,如果这颗炸弹爆炸,整个官邸将被化为残砖断瓦,那么牺牲者名单上,还会再添上一个名字——潘占林。如果那样,我也不可能再到中东一个战火纷飞的热点国家当大使,也不可能坐下来回忆当年往事。后来,我听到国内传闻,说这颗炸弹已经挖出运回国内,这是谣传。我想,没有哪一家民航班机愿意运送这样的“礼品”。

 

    

 

 (注:本文节选自作者所著《战火中的外交官——亲历北约炸馆和南联盟战火》第七章,略有改动,题目为编者所加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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